特朗普试图“驯服”美国大学，或引发全球人才高地洲际大转移

2025年1月，唐纳德·特朗普重返白宫(báigōng)，开启其第二个总统任期。甫一上任(shàngrèn)，他便将(jiāng)矛头指向美国引以为傲的高等教育体系，尤其是哈佛大学等顶尖学府。近日，以“反犹主义”和“国家安全”为名，国土安全部突然剥夺了哈佛招收国际学生的资质，超过六千名留学生面临被驱逐的威胁，数十亿美元的联邦科研拨款(bōkuǎn)被冻结。政府(zhèngfǔ)甚至施压高校提交学生政治活动的敏感(mǐngǎn)记录。 哈佛大学迅速诉诸联邦法院，指控(zhǐkòng)此举是违宪的(de)政治(zhèngzhì)报复，一场围绕学术自由与国家权力的激烈冲突骤然(zhòurán)爆发。特朗普政府的这些举措，绝非孤立事件，而是其系统性的“逆政”核心体现——通过切断学术自由、排斥国际人才、压缩科研经费，重塑一个符合“美国优先”理念、服从政治权威的精英教育体系(tǐxì)。这种(zhèzhǒng)公然违背开放包容这一历史潮流的“逆政”，其危险性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纳粹德国的文化专制形成刺耳的共振，历史经验警示我们，这极可能重演“世界(shìjiè)科学文化中心洲际(zhōujì)大转移”的剧本。 当地时间2025年4月17日，在美国马萨诸塞州剑桥市哈佛大学的(de)哈佛园（Harvard Yard），示威者举着标语围绕约翰·哈佛雕像(diāoxiàng)，抗议总统特朗普对哈佛大学的攻击。视觉中国 资料(zīliào)图 现实：特朗普(tèlǎngpǔ)“逆政”的目的和手段 深入剖析特朗普政府的行动，其“逆政”目标清晰且手段多样，本质是一场(yīchǎng)服务其政治(zhèngzhì)议程的文化战争。首要目的(mùdì)在于政治清洗与文化站队。 哈佛(hāfú)、哥伦比亚等常春藤名校，长期被视为民主党自由派(zìyóupài)阵营的(de)堡垒，其推行的多元化、平等与包容政策（DEI）与特朗普所代表的保守主义理念尖锐对立。特朗普政府巧妙地以“反犹”为切入点，实则要求高校废除对少数(shǎoshù)族裔的招生倾斜政策，并强制其配合政府审查学生政治活动，其根本意图(yìtú)在于瓦解意识形态对手的阵地(zhèndì)，迫使学术机构向政治权力低头。 为实现此目标，财政绞杀成为(chéngwéi)直接手段(shǒuduàn)。冻结哈佛(hāfú)高达22亿美元的联邦(liánbāng)拨款，威胁对其庞大的530亿美元捐赠基金征收高达21%的“投资利益税”，迫使哥伦比亚大学裁员180人，这些行动都是利用经济杠杆逼高校就范的明证。 其次，在于人才筛选与移民(yímín)管控的双轨制重构(zhònggòu)。特朗普政府一方面大张旗鼓地驱逐非法移民、计划取消出生公民权(gōngmínquán)，营造排外氛围；另一方面，却为EB-1A杰出人才、NIW国家利益豁免等高技能移民类别开绿灯，试图将(jiāng)宝贵的移民配额集中于“有财有才”的精英群体。这种筛选在签证(qiānzhèng)政策上体现(tǐxiàn)得淋漓尽致，人工智能、芯片等14个关键科技领域的国际学生签证拒签率已从12%飙升至(zhì)43%，OPT实习签证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加，华裔学者更成为类似“中国(zhōngguó)行动计划”所制造的寒蝉效应的主要受害者。 最后，在于社会(shèhuì)动员与选民巩固。特朗普及其(jíqí)盟友(méngyǒu)成功地将高等教育机构塑造为所谓“觉醒文化”的象征，以此迎合其核心支持者中普遍存在的反精英、反建制(jiànzhì)情绪。当共和党议员爱丽丝·斯蒂芬尼克等人公开抨击哈佛教授“与美国(měiguó)价值观脱节”时，学术机构已被彻底卷入并成为政治极化的牺牲品。 历史(lìshǐ)：纳粹德国推动的“世界科学文化中心洲际大转移” 历史的(de)镜鉴总是发人深省。武汉大学历史学院(xuéyuàn)李工真教授曾以纳粹德国为例，雄辩地揭示了一个(yígè)颠扑不破的历史规律：任何形式的文化专制，必然引发大规模的知识难民潮，而人才的被迫(bèipò)迁徙将彻底颠覆全球的科学文化格局。 纳粹的“逆政”逻辑清晰(qīngxī)而残酷。1933年希特勒上台后，便(biàn)以“种族纯洁(chúnjié)”和意识形态纯净为名，对德国学术界进行了系统性清洗。其核心武器是法律(fǎlǜ)暴力，例如臭名昭著的《重设公职人员法》，成为驱逐(qūzhú)犹太裔学者和异见者的法律依据(fǎlǜyījù)。威廉皇帝研究院（马克斯·普朗克学会前身）院长、诺贝尔化学奖得主彼得·德拜，仅仅因为拒绝宣誓效忠纳粹政权，便被迫流亡美国。 与此同时，科学也被强行(qiángxíng)套上政治枷锁，沦为政权的附庸。物理学家弗里茨·豪特曼斯因拒绝参与(cānyù)铀弹研发而遭受迫害，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马克斯·冯·劳埃(láoāi)的悲愤之(zhī)言——“科学家不会发明他根本不愿发明的东西”——道尽了科学屈从于政治的悲哀。 李工真教授的研究数据触目惊心：1933年(nián)至1945年间，约有两千名讲德语的杰出学者被迫流亡美国(měiguó)，其中238人后来成为(chéngwéi)各自学科领域(lǐngyù)的奠基性人物，占当时美国顶尖科学家群体的惊人比例——79%。 这些知识难民的(de)到来，对美国而言(éryán)无异于一场科学革命。爱因斯坦的加盟使(shǐ)普林斯顿(pǔlínsīdùn)高等研究院成为理论物理的全球(quánqiú)圣地；核物理学家利奥·西拉德等人的关键贡献直接促成了(le)曼哈顿计划的成功；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学家则深刻地重塑了美国的社会科学思想版图。更重要的是，他们带来了制度创新，推动了美国研究型大学的现代化转型，奠定(diàndìng)了“产学研”紧密结合的模式，使美国在短短十数年间，从科学领域的追随者跃升为无可争议的全球领导者。 这段对德国(déguó)而言无不惨痛、对美国而言却无比“幸运”的历史给予人类最深刻的启示是(shì)：纳粹的“逆政”本质是将文化与知识工具化、将顶尖人才敌对化，其最终恶果是德国亲手葬送了(le)自身百年积累的科学优势，而当时奉行开放政策的美国，则成为这场人类悲剧中意想不到的最大受益者(shòuyìzhě)，完成(wánchéng)了科学文化中心的洲际大转移。 特朗普(tèlǎngpǔ)“逆政”对美国国家创新能力的打击 审视当下特朗普政府的(de)“逆政”，其正在对美国自身的国家创新能力造成深远(shēnyuǎn)的、甚至是(shì)灾难性的打击，其模式与后果，与纳粹德国时期有着令人不安的相似性。 首当其冲的(de)是人才流失的加速。哈佛(hāfú)被禁招国际学生的示范效应是连锁性(liánsuǒxìng)的。调查显示，高达75%的在(zài)美外国科学家因当前环境而(ér)考虑离境，欧洲学生对赴美攻读博士学位的兴趣骤降50%。华裔学者群体更(gèng)是承受着巨大压力，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（NIH）约90%的所谓学术不端调查针对华裔，迫使许多顶尖人才选择提前退休或流向欧洲、亚洲等地寻求更稳定的环境。 其次，美国赖以领先世界的(de)科研生态正面临系统性崩坏的风险。科研经费面临断崖式削减，国家科学基金会（NSF）的预算可能被砍掉75%，这将使(shǐ)无数基础研究项目陷入停摆。更危险的是(shì)意识形态对科研的粗暴干预，联邦资助项目被要求其成果必须“符合政治正确(zhèngquè)”标准，否则将面临取消资助的威胁(wēixié)，迫使科学家(kēxuéjiā)们进行自我审查，严重窒息了自由探索的精神。 最后，这将导致经济价值与国家软实力的(de)双重损失。国际留学生(liúxuéshēng)每年为美国(měiguó)经济贡献约430亿美元，签证政策的持续收紧(shōujǐn)已使许多大学陷入财政危机。更重要的是，美国高等教育作为其全球软实力核心支柱的声誉正在迅速贬值。正如牛津大学(niújīndàxué)教授西蒙·马金森所警告的：“哈佛声誉的削弱，即美国高等教育体系整体的削弱。” 将历史与当下对比，其警示意义更加凸显：希特勒驱逐犹太学者，直接导致德国丧失了发展(fāzhǎn)原子能的先机，最终在核武器竞赛中彻底(chèdǐ)落后(luòhòu)；如(rú)今特朗普政府打压哈佛、排斥国际顶尖人才，无异于在美国最需要引领未来的关键领域(lǐngyù)——如人工智能、量子计算——自断经脉，为潜在的竞争对手创造战略机遇。 特朗普的“逆政”在重创美国自身(zìshēn)的同时，客观上为中国以及其他有志于提升科技实力的国家创造了吸引(xīyǐn)全球顶尖人才的历史性窗口期。据(jù)央视报道，德国、新加坡、日本、法国等国都已经或正在考虑采取措施接收那些受(shòu)特朗普政策影响的国际学生。 然而，机遇是否能转化为持久的(de)优势(yōushì)，关键在于中国能否进行深刻的制度创新，构建真正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人才生态。中国需要采取政策(zhèngcè)与产业双轮驱动的策略。 在(zài)政策层面，实施精准的靶向引才计划(jìhuà)至关重要。重点吸纳当前在美国遭受系统性排挤的华裔顶尖科学家，以及在人工智能、高端芯片等关键“卡脖子”领域拥有深厚造诣的国际人才。可借鉴深圳“孔雀计划”的成功经验，提供极具竞争力的研发(yánfā)补贴（甚至(shènzhì)达到(dádào)亿元级别）和强大的算力基础设施支持，解决其后顾之忧。 在产业层面，必须培育和壮大一批具有国际前沿技术突破能力的科技企业。需要更多类似“深度探索”（DeepSeek）这样(zhèyàng)的企业，凭借如自研大(yándà)模型(móxíng)DeepSeek-V2这样的硬核技术成果(chéngguǒ)，形成强大(qiángdà)的磁吸效应，为顶尖人才提供施展才华、实现价值的顶级平台。 高校改革是中国能否抓住机遇的(de)(de)核心环节，其方向应聚焦三点。首要任务是切实推动去(qù)行政化，保障学术研究的独立性和自由度，避免重蹈美国“政治过度干预科研”的覆辙，营造让思想自由飞翔的学术氛围。其次，大力(dàlì)提升国际(guójì)化水平，开设高质量的英文授课学位项目和研究项目，积极接轨欧洲博洛尼亚(bóluòníyà)体系等国际高等教育(gāoděngjiàoyù)标准，为那些因美国政策(zhèngcè)被迫另寻出路的顶尖学府（如哈佛）的优秀学子提供无缝(wúfèng)衔接的替代选择。第三，深化产学研融合，可借鉴德国马克斯·普朗克研究所的模式，大力推动高校与领军企业共建联合实验室和研发中心，大幅缩短科研成果从实验室走向市场的转化周期。 对于广大的中国青年学子而言，这同样是调整个人发展(fāzhǎn)战略(zhànlüè)的关键时刻。在留学选择上需更(gèng)加理性，暂时规避美国日益严苛且不确定的签证政策风险，转而关注欧洲、新加坡等(děng)更具开放性和稳定性的替代目的地；同时，应密切关注中国本土蓬勃兴起(xīngqǐ)的新兴科技巨头（如杭州的“AI六(liù)小龙”）所提供的高水平深造与就业通道，将个人发展融入国家崛起的大潮。在专业选择和研究方向上，应更有意识(yǒuyìshí)地与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同频共振，投身于量子(liàngzǐ)信息、生物医药、先进制造(zhìzào)等关键“卡脖子”领域，将个人的才智与奋斗，有机地融入国家科技自立自强的宏伟征程之中。 李工真教授的研究早已发出警示：“奉行(fèngxíng)文化专制政策(zhèngcè)的国家(guójiā)必遭反噬，而奉行文化开放政策的国家将收获超额收益。”中国面临的重大历史机遇，不在于简单地争夺成为“下一个哈佛”，而在于锐意创新，打造一种“新形态的科学(kēxué)自由港湾”，以(yǐ)其独特的制度优势和对知识、人才的真正尊重，成为全球科学精英新的向往之地。 历史的(de)剧本常在惊人的相似中给出深刻的启示。当年纳粹德国的文化专制与疯狂(fēngkuáng)清洗，最终使柏林沦为一片科学文化的荒原；而被迫流亡(liúwáng)的知识难民们，却在遥远的新大陆(xīndàlù)缔造了照亮世界的“普林斯顿奇迹(qíjì)”。今天，特朗普政府对哈佛等(děng)学术殿堂的围剿，或许正在加速波士顿128公路科技走廊的没落，同时也在无形中为深圳南山、杭州云栖这样的东方创新热土的崛起注入新的动能。 当美国在“安全至上”的(de)(de)(de)(de)偏执中不断筑高围墙、自我禁锢之际，中国能否深刻汲取“文化开放红利”的历史教训，以更大的智慧、更强的决心和更开放的胸襟(xiōngjīn)，构建一个真正具有包容性和全球吸引力的创新生态系统？这个问题的答案，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未来百年全球科学王冠最终花落谁家。人类文明演进的本质告诉我们：科学探索本无国界藩篱，但(dàn)科学家终需一片可以安放书桌、自由追梦(zhuīmèng)的沃土；真正的世界强国，从不(cóngbù)依赖铁幕禁锢思想的光芒，而是以浩瀚璀璨的星空，吸引并激励着全世界的追光者。 （王鹏，华中科技大学国家治理(zhìlǐ)研究院研究员） 澎湃新闻特约(tèyuē)撰稿 王鹏 (本文来自(láizì)澎湃新闻，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“澎湃新闻”APP)